神眷者大人和他的仆从们。
小罗伊左看看这边的三个人，右看看那边的两人，目光仔细的就像要把他们五个人的形象刻进脑袋里。
“神眷者大人，你口渴吗？这里有我姐姐煮的汤！”
小罗伊一边询问，一边就把放在边上挂兜里的水壶递过去。
“哎！那是……这么简陋的东西怎么能让大人喝！”
坐在弟弟身边的姐姐涨红了一张脸，想要夺回水壶，不过那只壶已经被斯诺抓在手里了。
这是用掏空的牛角雕刻的水壶，外面还蒙着一层厚厚的皮毛做保温用，简陋的塞子边沿已经渗出了汤汁，结起了一层薄薄的冰膜。
“给家人做的东西，不可能是简陋的吧？”
斯诺微笑着反问，拔开木塞往嘴里倒了一些汤汁。
黄酱、蒜头和不知名的鱼雷炖煮出来的汤汁口感清淡，在这样的雪天如果能再有什么小糕点的话，那简直可以称之为享受了。
“非常不错的味道呢。”斯诺又和喝了一口，才问身边的马西姆斯和伊琳娜。“你们两个也要来一点吗？”
“我要！这天气太冷。”尽管穿着加厚的牧师袍，不过一路上斯诺还是看到了伊琳娜给自己释放了不少增加体温的法术。
“我就不用了，我自己习惯带水。”马西姆斯拍了拍自己鼓囔囔的行囊。
“这里还有！因为我不喜欢吃鱼，所以给自己做了更清淡的！”罗伊的姐姐，名叫海拉的少女从自己的身后拿出另一只水壶，递给同样是女性的伊琳娜。
“真是体贴呢。”伊琳娜把鱼汤丢回给斯诺，然后接过这边的，打开木塞闻了闻飘散出来的气味。有点诧异地问：“是用枫糖和花瓣煮的甜羹吗？这是维达公国的风格呢，你是那边的人吗？”
“不，不是的。”被询问的海拉忽然惶恐起来。“母亲在维达公国的庄园做过女工，这些都是母亲教给我的。”
“啊，在这里能够尝到家乡的味道，感觉好运一直跟着我呢。”伊琳娜抱着水壶，露出陶醉的表情。
“谢谢招待。”斯诺把水壶递回给罗伊，不过他忙着驾车，小小的手抓着粗重的缰绳有点腾不出手来。
“不……不客气！”海拉慌忙接过斯诺递过来的水壶，微微低头表示尊重，就好像她才是受招待的那方。
“我叫斯诺·诺德斯。不用叫我神眷者大人了，就叫我斯诺吧。”
斯诺依然微笑着。
“斯诺你是卡伽公国的神眷者吗？”
姐姐海拉还没有体会到斯诺话里的意思，弟弟罗伊已经斯诺斯诺地叫上了。
“我看起来难道像卡伽公国的人吗？”斯诺抓了抓头，看了看身上的学徒袍子。“我来自北方的雪国，诺德斯。”
“罗伊！你对大人太放肆了！”海拉敲了弟弟的脑袋，面带这些惶恐地看向斯诺。
贵族的礼节是非常重要的，平民就算是言辞上的僭越，都有招来惩罚的可能。这样的事情在庄园里有贵族光临的时候，海拉见过许多了。
她偷偷地看斯诺的反应，想要在责备一下不懂事的弟弟。不过斯诺显然没有在意罗伊直呼他名字的事情，甚至好像还很高兴被这么称呼，现在正在问关于车上那些货物的事情。
是一位宽厚的贵族大人吗？
察觉到了海拉的目光，斯诺冲她报以微笑，然后继续和罗伊闲谈。
每个女孩都会做一做自己和某个年轻贵族的爱情美梦。
骑着马的骑士啦，年轻的奥法师啦，归来的英雄啦，一定是英俊潇洒，或许有点霸道，甚至不讲理都好。毕竟是贵族的老爷嘛。
当然，如果是温柔体贴、儒雅的奥法师那就更好了。
海拉当然也不能免俗。
斯诺·诺德斯，虽然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不过可是神眷者大人呢。
而且始终保持着的淡然微笑，言行举止也非常随和亲切，和传闻中的法师大人一样。似乎还对罗伊那些胡言乱语很不讨厌，无论是气度还是涵养都让人找不出一点点瑕疵。就算是幻想，也不敢幻想得这么完美吧？
少女的心砰然跳动，就像迷失了道路的幼兽般惊慌失措地四处奔跑。
海拉打理了一下鬓角的乱发，眼角看了一眼身上的那件灰扑扑的长裙是不是得体。
要是知道会遇到这样的大人，就不穿这件出来了。那件湖蓝色的长裙穿在身上应该会更好看吧？
想到这里，海拉心里有点小小的懊丧。
如果能够被这位大人青睐，哪怕只是微薄的好感，那就不用在这种大雪天和弟弟往返在龙殿外围和农场了。父亲和母亲在冬天也不在那间漏发的磨坊里艰难度日。
海拉仅仅是怀着这样小小的简单想法而已，对于‘贵族的青睐’意味着什么不十分明白，或许只是停留发在献出自己的身体这种程度上。
斯诺当然察觉到了她着青涩中又带着一些强迫自己的大胆目光。这样的目光在龙殿的时候，从那些女侍身上见过不少。
相比海拉的青涩，那些女侍更加大胆，或者说放浪。
他不止一次地听说过，某些女侍只需要几个银币，就会在晚上风情万种地出现你的屋子里。又或者被某个望族的成员圈养起来，成为他的禁脔，甚至满足他其他的欲望。
弱小的依附强大的而存在并不可耻，那些五大国的附庸小国的心态比起那些女侍来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也算是漩涡的其中一环吧。
海拉的五官清秀，大概是因为经常在外的缘故，皮肤晒成了健康的小麦色，好好打理一下或许也能让人眼前一亮。这样的女孩就算只想着做一个侍女，应该也会被有心的家伙盯上。
或许，可以给她一些资助，让她能有更多的自由和选择。对于自己来说只是举手之劳，而对于她来说，可能就是改变人生的奇遇。
斯诺这么想着，手伸进了身边的小包。里面还剩下几个铸币，大概只需要两三个，就能让这样的平民家庭从此过上完全不同的生活。
冰凉的触感从指间传来，斯诺正要开口的时候，头顶忽然响起了尖锐的风啸声。
二十一杆拖曳着尖啸声的标枪破空而来，砸落在他们的队伍中。
从空中倾斜着落下的标枪带着巨大的穿透力，把那匹拉车的马的脖子、脊椎、腹部贯穿之后钉入大地。
那匹驽马发出一声悲鸣，侧翻在血泊中。
突如其来的袭击让马车上的姐妹愣在了原处。马西姆斯的战刀豁然抽出，在头顶抡起一阵旋风，边上堆得高高的货物被扫落半车，和那些谷物的种子一同落地的还有两杆锃亮的标枪。
他看了一眼标枪的形式，目光往标枪投来的方向看去，嘴上骂了个娘：“是希比拉的那些杂种，原来在城外会和是这个意思吗？”
从前面的血幕中再次传来尖啸声，伴随着这些破风声的还有海拉和罗伊的尖叫声。
刚才怔然受戮的两人现在才意识到刚才自己和死亡擦肩而过。
“是希比拉的曲光幕墙，该死，看不见他们现在哪边。”伊琳娜的身边已经浮起了五个黑球，她身上的牧师袍现在正冒着紫黑色的武器，那绝望的颜色犹如从地狱降临的死神。
“奥拉，你能看见吗？”马西姆斯大声喊着。
“太暗了，看不出光线扭曲的地方。”奥拉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沉闷。他已经贴在了半毁的货架后面，狭长的火枪已经离开了布罩，黑洞洞的枪口指向前方，目光则快去地在周围逡巡。
“那就来点光吧。”
伊琳娜听到了奥拉的话，右手深处食指指向了天空。
“圣光星弹！”
从她身上的紫色烟雾中，完全不同的金色光芒瞬间绽放，汇聚在让她的指尖然后直冲往天际，在半空中炸开了一个规整的圆球，圣光绽放犹如阳光般耀眼。
在亮光下，曲光屏障的边缘显露出一丝丝的不协调，虽然隐蔽但是并没有逃过奥拉的鹰眼。
“找到了。”奥拉小声的默念，扣下扳机的手指没有丝毫的犹豫。
呯！
火枪激发，在枪膛内被烧得火红的弹丸在昏暗的雪夜里拽出一条耀眼的橙色光线，接着这道光芒在前方百米处突然折转，最后变成离奇的轨迹。
弹道显然被曲光屏障扭曲了，但是弹药不会偏转，奥拉击中了。
没有停歇的枪声持续了四声，奥拉把枪膛内预装的五发弹药全部倾斜出去才转过货架后面重新装填。
没有等到他的下一轮射击，那遮蔽骑兵身形的幕墙就消失了，缺了几人位的冲锋阵容快速被后阵的人复原。十数匹战马开始加速的威势让雪花都避开了他们的锋芒。
骑士们开始冲锋，但是无论是人或者战马都悄无声息。如果不是还能听到马蹄声和装甲撞击的声音的话，几乎要让人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曲光幕墙还有这无声的冲锋，”马西姆斯的表情就像是见到了死神成群而来，然而结队冲锋的骑士，比起死神来或许更加恐怖。“是希比拉公国的星见骑士团，为什么他们会出现在这里？”
“大概是，那个家伙的问候吧。”斯诺面对着集群的冲锋展现出来的巨大威势，仿佛身躯在下一刻就会被碾碎。
这就是你的选择吗？
罗德尼·莱斯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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